就在楚少秋第无数次准备放弃的时候——</p>
“可怕。”</p>
陆启明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，开口先说了这两个字。</p>
楚少秋凑过去与他近距离对视，确认这不是在说梦话以后，终于长长舒出一口气。他擦着额头并不存在的汗，幽幽道：“你总算醒了。”</p>
陆启明没回他这句话。他停了很久之后，以一种极度匪夷所思的语气说道：“人居然可以困到这种程度……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？”</p>
“原因显然是，”楚少秋一摊手，没好气道：“你是凤族不是人啊……喂等等你可千万别再——”</p>
“知道的。”陆启明使劲拍额头使自己回神，“先别说话。”</p>
他扫视一周辨别过方向，又摇摇晃晃站起来，缓慢地挪到房门处，猛地把门推开向外面张望。</p>
楚少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一连串动作，问道：“你找什么？”</p>
“人。”</p>
陆启明反复看了好几遍，才紧皱着眉头扶住门停下来，疑惑道：“我感觉刚刚好像有两个人，两个人在看……但……是……”</p>
“哦？”听了陆启明的话，楚少秋也警惕起来，但他显然也一样感知不到。于是他提议道：“如果这样的话——保险些，不如你直接掌握住这迷锁的主阵法试试？”</p>
没有回答的声音。</p>
陆启明身形一动不动。</p>
楚少秋眉毛直跳——这人不会又睡着了吧！他与第一时间果断暴喝一声——</p>
“陆启明！！”</p>
“哦哦实在不好意思。”陆启明一边说着，反手重新把门关上；这次他很谨慎地没有扶任何东西，省得再睡着。</p>
陆启明抵抗着困意，努力回想起刚刚楚少秋的问题以及他自己的打算，然后点头微笑道：“主阵法肯定的。但是需要大量材料；不过也好说，我准备向其他被关在这里的‘同仁’借。”</p>
“怎么个借法？”楚少秋好奇地问了句，然后脸色一变：“喂你不是吧……”</p>
陆启明用力摇了摇头，无可奈何道：“不行，这样下去真不行。得采取其他措施了。”</p>
他先在自己青玉坠中看了一遍，抬眼问：“少秋，你还有没有类似于‘清心药剂’这类东西？”</p>
“有倒是有，但能管用么？”楚少秋在纳戒中翻找一圈，递给陆启明一个瓶子。</p>
妖族若受了丹伤，进入休眠的趋势说绝对不能逆转也无法抵抗的，否则伤势只会越来越重。虽然凤族早已超脱于妖族，但既然仍是有内丹的，恐怕也不能避免这一铁律吧？</p>
其实之前陆启明让楚少秋叫醒他，楚少秋就已经非常不能理解了；现在怎么——他居然还试图用适用于人族的药剂提神么？楚少秋一脸狐疑。</p>
陆启明打开，简单辨别了药剂的香味，沉思良久，然后一仰头喝下去……</p>
片刻之后，楚少秋一边哭笑不得地摇着陆启明肩膀，一边叹气道：“看来果然是不管用了。”</p>
“天啊。”陆启明努力睁开眼睛，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重影的。</p>
他抬手用指节抵着眉心，有气无力地喃喃道：“原来伤到内丹竟是这种效果么？太不讲理了吧？”</p>
楚少秋无语：“难道你以前从来没有受过伤么？”</p>
其实陆启明已经不太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，或者是还没说完就忘了彻底。</p>
“药剂也没用的话……”</p>
陆启明忽然用三指搭上自己左手手腕，沉默了半晌又换右手搭；如此反复两次。</p>
“怎么了？”楚少秋关切问。</p>
陆启明费解道：“这算什么鬼脉象？慢成这样的人居然还活着？医道上的新案例？”</p>
“咳咳咳……”楚少秋把陆启明扳转过来，诚恳道：“启明，陆兄，陆大公子——我劝你还是放弃什么古国遗迹立刻回去睡吧！你看，你又忘记自己是凤族了吧？”</p>
“对，凤族。内丹……”陆启明深吸口气，抬头，极认真地说：“知道了，只要把内丹封印了就好了。”</p>
楚少秋顿时倒抽一口冷气，震惊道：“冷静！冷静！你真不要命了？”</p>
“没事，我有些特殊。”说着，陆启明已经取出了五行鼎与药材。</p>
他盘膝坐下，趁着自己十分勉强的清醒，向着药鼎打出了第一个丹诀。</p>
……</p>
“啧，这下好咯——现在连丹诀都出了。”楚慕单手托腮，眼睛直勾勾盯着陆启明的动作。</p>
他们二人始终在门外不曾移动过，只是陆启明与楚少秋都没有看破的能力而已。</p>
楚凤歌简短道：“像又不像。”</p>
“确实。他那几句话倒挺值得考究，可如果真的是承渊……那这性格可就与传闻简直了。”楚慕莞尔一笑，又道：“但更大的可能是因为休眠状态的问题。这小凤凰的伤还确实有点重。挺能忍的。”</p>
“等一下，”楚凤歌看了一会儿，蹙眉道：“虽然尚未亲眼见过，但承渊不可能像他这么弱。而且这气息……”</p>
楚慕皱皱鼻尖，假装是在闻某种气味。她自然地接过男子的话，轻笑着调侃道：“而且这气息如此鲜嫩美味——看来是近一年内涅槃过的咯……还真是多灾多难的孩子啊，不比咱家小啾差了。”</p>
楚凤歌笑而不语。</p>
“我对什么九代凤族灵盟那些琐事没兴趣，反正天塌了也砸不到咱仨身上。”楚慕慵懒地打了哈欠，眨眼笑道：“只要这孩子真的是咱小啾的朋友，管他是谁。”</p>
楚凤歌点头，微笑道：“慕儿总是与我心有灵犀。”</p>
“只可惜咱儿子心眼儿太实，与他娘亲毫无‘灵犀’可言。”</p>
楚慕满脸都写着恨铁不成钢。她指着陆启明遗憾道：“这小凤凰伤这么重还死撑着不睡……嗯很好，还喝了许多存真仙酿——这样着，他要是还有余力说谎，老娘我亲自拜他为师！全都是实话啊，此时不套他话更待何时？”</p>
“不然慕儿传音提醒一下？”</p>
“……还是算了。”楚慕讪笑。</p>
……</p>
楚少秋心惊胆颤地看着陆启明，随时准备抢救——虽然他并不知道如何抢救……</p>
陆启明中途失误了足足十一次，最后是凭着运气和对丹诀的熟悉才侥幸成功的。他眯眼看着新鲜炼制出炉的丹药——通体黝黑，形状也不够圆润——但管用就行。</p>
多少年没有炼过品质如此低劣的丹药了？陆启明一边混乱地想着，同时在楚少秋惊怖的目光中直接把丹药塞进嘴里。</p>
封印类的丹药效果向来都是立竿见影。</p>
仿佛是关闭了体内的某个开关，陆启明在一刹那间就完整经历了“从极度昏沉到极度清醒”的飞速转换——实际上只是恢复了正常思维，但在强烈的对比中就显得“极度清醒”了。</p>
楚少秋颤巍巍向陆启明伸出手，紧张道：“不会是回光返照吧？”</p>
陆启明看他半晌，强自压下了挥拳揍人的冲动，幽幽道：“少秋，这种话你自己想想就行了，下次记得千万不要说出来。”</p>
楚少秋干笑，转移话题道：“你这样做，不会留下什么隐患吧？”</p>
“没关系的。我只是做了一个隔离，并没有打断内丹自行修复的状态。”陆启明简单比划了一个手势，解释道：“但这只是暂时的，休眠确实没办法避免。我还有一个时辰，也足够了。”</p>
“那什么古国？这东西你也稀罕吗，这么大执念？“楚少秋奇道。</p>
陆启明微怔，好笑道：“原来我着重说的只有这个吗？看来刚刚是受南临记忆的影响了。”</p>
楚少秋挑眉：“南临的记忆？你控制她时候看到的？”</p>
“不，不是我。”陆启明沉吟片刻，道：“应该是她用的‘斩魄’之法并不完整，才会导致让我看到她的记忆——全是关于‘大冶古国’遗迹的信息。”</p>
“大冶？！”楚少秋脱口惊呼，“你确定是‘大冶’不是其他？”他方才不在意，只是因为他完全没想到陆启明提到的遗迹——居然是传说中的古国“大冶”。</p>
陆启明似笑非笑看着他，戏谑道：“现在知道珍贵了？”</p>
楚少秋连连点头。</p>
陆启明莞尔，摇头道：“还是保留你之前的想法吧。对于你我二人的处境来说，最要紧的事只有一件——恢复你的修为。”</p>
“原来你是……”楚少秋微赧。腹诽了人家半天，结果陆启明非要醒着是为了救他，这多不好意思。</p>
“不用太感动了，救你就等于救我自己。”陆启明微微一笑，对他伸出手道：“给我检查一下，不介意吧？”</p>
……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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