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种蛊(1 / 1)

<>十七守在床头,看着萧长龄面不改色地饮下那碗深褐色的中药,不免有些咋舌。

药是阿申熬的,说是萧长龄一直以来都在服用的去污血的药。她方才偷偷尝了一小口,苦到作呕。

萧长龄直接一饮而尽,之后便又重新躺进了被窝里,背对着门。

十七疑惑地歪了歪头,自萧长龄苏醒以后,他便变得比以前更沉默了。如今,已经在床上躺了快整整两天了。

或许是累了吧。十七这样想着,便端着碗走出去了。

床上的男子,素日温和的眼神此刻却闪着锋芒。

血。债。血。偿。

男子一字一字地念着。

转眼到了深夜,阿申与十七换岗了,十七便坐在门口朝漆黑的天色外张望着。两天了,师父说好会想办法救萧长龄的。

正在思索间,一片微风拂过,载着三人衣袂飘飘地落在院内。

“师父!”看见熟悉的黑衣面具,十七豁然地站起身来。

风永夜朝身后一老一少挥了挥手,二人直接推门而入。门内阿申有些惊慌地戒备着,十七赶忙走进屋,朝阿申摆摆手:“阿申,这两位应该就是我师父搬来的救兵。”

阿申将信将疑,仍是十分警戒。床上的萧长龄刚端过药碗,见有生人闯入,不免皱了皱眉头。

身穿青色深衣的老者面带倦容,朝着床上虚弱的男子轻轻一瞥,便沉声道:“以手按之则皮下有物肿起,长约二三寸,是否?”

萧长龄一愣,随即搁了碗,严肃地点了点头。阿申见这老者一脸笃定地道出了世子掩在床衾之下的腿疾之症,赶忙让开了路。

老者拂着衣袍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,直接掀开被子,扒开萧长龄的裤腿,露出那一截狰狞丑陋的小腿。随即从药箱里取出一只极为纤细锋利的匕首,对着脚踝某处果断划了下去。

鲜血迅速涌了出来,还是前几日那般腥臭的味道。

“阿茗,点起来。”老者冷静吩咐,方才跟在他身旁那个圆脸少年立刻从怀中掏出一根小小的木枝,就着屋内的烛火点燃,之后扔在了门口。阿申也赶忙抽出床底的痰盂,接着萧长龄脚踝处不断滴下的血珠。

床内一时静默,几人全都屏息着看着萧长龄的那道血口子。风永夜像只鬼魅一般,静默地站在十七身后。

不知过了多久,痰盂内的污血已经铺了一层,萧长龄脚踝的伤口处忽然轻轻蠕动了一下。

一只、两只、三只。

三只指甲长短的小虫爬出了伤口,又攀着痰盂内壁爬向了方才圆脸少年点燃的那根树枝的方向。阿申红了眼,立刻想将那小虫踩死,老者手一挥阻止了他,面色却更加凝重。

“阿茗,将那蛊虫先捉起来。”老者沉声吩咐,又弯腰从药箱里取出一叠金针,取出一根极长极细的,左手顺着小腿朝上按了按尺寸,隔着亵裤扎在萧长龄的大腿上。

萧长龄饶是极能忍痛的人,此刻竟然不禁痛苦地喊出了声,脸色也变得煞白。阿身站在原地不免手足无措起来,老者忽然急切出声:“贵人,快将他下身穴脉先封住。”

一直冷眼旁观沉默不语的风永夜立刻闪至萧长龄眼前,对着其腰窝用力一戳。

“爹,怎么了?”朱茗看着素日毫不迟疑的父亲竟露出了这样犹豫的神色,急切地问道。

“这位公子,身上不止一种蛊。”老者面色复杂,看着床上咬牙苦撑的萧长龄摇了摇头。

“爹,这是什么意思?”朱茗闻言十分惊诧,他毕竟出生医药世家,蛊术之类自然有所耳闻,但是一人身上竟能中二蛊吗?

老者又取出一支金针,手法娴熟地止住了萧长龄脚踝处的血,目光转投向了冷然伫立的风永夜:“贵人,方才我已经从这位公子身上引出了生蛇蛊的子蛊,只是这腿中还藏了另一种蛊,怕是……”

风永夜沉默地盯着面色凝重的老者,不怒自威,一股凛然的气势汹涌袭卷而来,站在门口的十七都不免有些愣住。

“……我明白了。”老者叹了口气,“阿茗,待会将我那株雪莲拿来吧。”

名唤阿茗的圆脸男子立刻惊住了:“爹,那可是您等了几十年……”

“嘶……”萧长龄痛呼出了声。

“救人要紧!雪莲专去湿热之毒,是这南河蛊术的天敌。只是,若想将蛊虫给驱干净,还缺一味药。”老者起身收拾医箱,面上带了些许惋惜。

“是什么?我去取!”十七看着床上虚弱不堪的男子,自告奋勇地站出了身。

老者面色犹疑:“是……乳杏。”

“乳杏?那不是只有以前的夜家才有吗?”朱茗面上不禁掺了一抹忧愁。

“夜……家?”十七的心脏忽然狠狠地一跳,风永夜看着捧心的少女,不容拒绝地直接把她拉了出去。

屋内几人面面相觑,萧长龄强忍痛楚的眸子中透着一股莫名的低沉。

屋外夜寒露重,十七还在惦念着方才那种奇异的悸动,风永夜却一直沉默不语,低垂着眉目,似乎在纠结着什么。

“师父?”

“你不用去,我会亲自去帮你取回来。”风永夜沉思良久,为了保险起见,还是不愿意让十七触及到他所隐瞒的那个秘密。他第一次有了隐隐的预感,那些灰色的往事,或许会成为两人之间最后一道羁绊。

十七看着沉默的男子,目光坚定:“师父,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。这次如果没有你,或许……这些体力活,我自己可以的。”她顿了一下,接着说道,“我已经出了沧澜城,也不该什么事都依赖着你了。况且,近日以来,我更觉得自己需要磨练了。”

男子的表情隐在漆黑的夜色中,藏在薄薄的面具后,周身却仍然散发着明显的温柔气息。他抬手将少女的碎发轻轻拂至耳后,像是自言自语:“我更希望你可以依赖我一点。”

阿申正带着那从天而降的一老一少从屋内走出,手上还捏着老者方才挥墨写下的药单子。三人看见屋外这莫名有些暧昧的场景纷纷止住了脚步,面面相觑。

阿申心下惊恐:这这这这十七不会是是是是断袖吧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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